重疾缠身者华泰汽车

图片来自“特定授权”

近20岁的华泰汽车，已是重疾缠身。

9月16日，中秋节刚过，王伟（化名）与数十位华泰汽车前同事聚集在有关部门门前，控诉老东家欠薪超过8个月，导致他们的生活难以为继。

触发这次讨薪的是又一次的“违约”。8月中旬，华泰集团控股总裁曹祥礼对等待多时的员工们承诺：“接到张秀根董事长指示，工资最迟在9月15日之前全部发放完毕。”

（华泰员工此前维权现场 / 员工提供）

对这句承诺，半信半疑的不仅是华泰的员工。“我们员工讨论的时候，有人说：就连（华泰汽车总裁）法德强都对这句承诺嗤之以鼻，‘曹总又在吹牛了’。”王伟说道。此前，华泰汽车集团总裁法德强拿到的一份离职欠薪统计名单中，员工人数在百人以上，“总金额保守估计在三千万元左右。”

直到中秋节前夕，工资仍然迟迟不到账，再也按耐不住的员工开始讨薪。王伟曾多次给华泰汽车集团相关领导打电话询问薪资事宜，但沟通无果；之后，他和同事们又多次拨打政府热线12345，登陆有关部门网站留言，希望引起关注。但收效甚微。

华泰汽车已经无钱可发。

9月，天津市滨海新区人民法院披露了针对华泰汽车集团有限公司的财产调查。令人惊讶的是，这家曾经动辄投资数十亿的公司如今账面上仅有13万元银行存款。

此前，华泰汽车绝大部分子公司股权已用于融资质押，而华泰所持上市公司曙光股份的全部股份已被冻结。华泰汽车和数家子公司一起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其负债高达294亿元。

北京华泰大厦17层的华泰总部已人去楼空。这座位于立水桥地铁站旁的大厦，曾经能容纳2000多人同时工作，但现在十分冷清。成立近20年的华泰汽车集团，几近瓦解。 

今年以来，华泰唯一一次好消息发生在7月。它宣布与富力地产达成战略合作：“富力集团将参股华泰汽车，未来双方携手整合全球优势资源，发展电动化、智能网联及无人驾驶汽车技术。” 

但仅仅47天后，这个被华泰官方称为“改变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格局标志性事件”的项目就宣告流产。8月底，富力地产董事长李思廉在2019年中期业绩会上表示，由于7月发布合作意向后，获得的市场反馈并不积极，富力已经暂停与华泰汽车的所有合作。 

华泰汽车则似乎对这个合作念念不忘。它的官方微博仍停留在7月6日，宣布双方合作的新闻上。时至今日超过两个月，官方微博再无更新。

这家曾经辉煌的民营汽车企业是如何倒下的？

楼起

华泰汽车生在一个好时代。

20世纪末，正是我国由计划经济体制转向市场经济体制的关键转型时期。当时，中国汽车产能突破百万台，自主车企已经具备一定研发能力，国家开始大力支持本国车企发展，鼓励私人购买轿车。

21世纪伊始，张秀根瞅准机会，从一汽集团手中收购山东荣成汽车厂，成立荣成华泰汽车有限公司，准备造车。此前，他一直是建筑行业的活跃人物——1993年，张秀根曾凭借在建筑业的积累，被评为全国优秀乡镇企业家，同年成立包头恒通集团，主营房地产开发、煤矿开采、汽车零部件等业务。

张秀根收购的山东荣成汽车厂，是当时山东省唯一一家拥有整车生产资质的企业。它的第一款产品——吉田越野车，由日本三菱与韩国现代共同研发生产。

此后，华泰的每次辉煌都与现代不无关系。

21世纪初，SUV在国内还未兴起，但在国外已经广受车企和消费者的青睐。韩国现代首款SUV Santa Fe应运而生，2004年全球销量达到26万辆，成为当时全球最火的SUV车型之一。这时，韩国现代考虑进入中国。华泰汽车瞅准机会，成功与韩国现代达成合作关系。 

随后，华泰将现代两款畅销SUV Terracan、Santa Fe引入中国生产，并分别译为特拉卡和圣达菲，一度供不应求，成为当时最畅销的SUV之一。“那时候国内基本没有SUV，我们是很厉害的。”前华泰员工李元（化名）对亿欧汽车感慨道。

这是华泰汽车最辉煌的时刻。 

2005年，华泰特拉卡赢得“2005年车市总评榜最受欢迎柴油SUV”称号，张秀根则被评为“创业功臣”。2006年，华泰圣达菲成为“CCTV年度SUV车型”，这款车一度成为华泰汽车支柱车型，在2011年曾达到月销过万。此外，华泰也曾试图自主研发关键零部件。2006年，张秀根成立内蒙古欧意德发动机有限公司，将生产基地设在鄂尔多斯市东胜康巴什新区。

基地开建之时，恰逢新能源汽车开始发展。2008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开展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示范推广工作试点工作的通知》，华泰也捕捉到这一变化。

2009年，华泰宣布研发新能源汽车，重点开发电控、电机和电池管理等电动车核心零部件技术，成为了第一批加入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先行者”。“它（华泰）真的是业内做新能源做得很早的车企。”李元评价。 

但进展并不顺畅。直到2016年，华泰才迟迟推出首款纯电动SUV XEV260。在这期间，乘上政策东风的华泰开始在各地布局产业链。 

2015年11月，华泰汽车与惠州亿纬锂能合作，投资成立天津华泰亿纬电源有限公司，生产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系统，据称将“满足20万台电动汽车的电池供应”。此后，2016年11月，又开启年产5GWH锂电池及新能源汽车的建设项目，试图“在青海打造一条从正极材料、电芯、电池PACK、动力电池、到终端汽车的完整锂电产业链。”

华泰对于政策的敏感度似乎非常的强。一嗅到风向，就立马投入其中。

甚至在共享经济大潮来临之时，华泰还于2017年陆续推出共享汽车品牌“电动侠”和网约车品牌“轩轩出行”，均以运营新能源车为主，后者号称是“中国首个SUV出行专车平台”，使用的就是华泰新能源XEV260。但在2018年下半年，这个出行项目就已夭折。 

乘用车外，为获得新能源商用车生产资质，华泰汽车于2018年收购了曙光股份（隶属于辽宁曙光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19.77％的股权，一跃成为后者大股东。

至此，张秀根看似缔造了一个集技术研发、整车及零部件生产制造、销售服务于一体的汽车帝国，实则所谓的“帝国”却内含乾坤。

乾坤

如同很多边缘化的车企，华泰汽车最被人诟病的，同样是：圈地。在十余年里，华泰汽车以建厂名义在鄂尔多斯、锦州、株洲等地陆续建设整车、零部件生产基地，而相比较汽车生产，获得土地的收益显然更大。

2004年，华泰瞄上了矿产资源丰富的鄂尔多斯。当年，鄂尔多斯市东胜康巴什新区起建，该市政府希望通过此区摆脱煤炭资源变现的单一经济模式，随后与华泰达成合作。后者的欧意德发动机生产基地成为该地“煤炭资源换产业投资”政策引入的第一个项目。

华泰以每亩1万元的低价获得康巴什区6000亩的土地后，承诺2008年将向鄂尔多斯政府上缴开发区利税10亿元。但实际情况是，2011年华泰还欠着开发区1亿元。

2013年，双方就拆迁补偿情况发生争执并对簿公堂。而那时，华泰要求政府给予4.8亿元的补偿——与当年华泰获地的价格相比，上涨了八倍。最终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裁定：双方并没有达成全面的拆迁补偿协议，由此引发的纠纷不是平等主体之间的民事纠纷，并不在法院受理范围内。

虽未搬迁，但鄂尔多斯华泰厂区也不再有动静。不仅是鄂尔多斯，华泰如法炮制，在锦州、株洲等地陆续建设生产基地。 

据辽宁日报2018年报道，该公司与锦州政府合作的“华泰锦州电动汽车车身部件生产基地项目”曾被列为全省30个重大项目之一，总投资38.9亿元，建成投产后，可形成年产15万辆新能源汽车的整车配套生产能力，新增销售收入67.5亿元，预计当年8月底前投入试生产。

但内部员工对这些项目的感知并不强烈，李元就表示：“（这些项目）好像从没运作过。”其中，甚至包括华泰在株洲的新能源汽车项目。2018年4月，株洲高新区、高科集团与华泰汽车控股集团签约，后者计划投资40亿元，在株洲成立整车制造厂和销售公司。“没有造过车吧？”华泰天津基地员工李山（化名）说道，“当地有关部门领导去视察时，生产线上的圣达菲是从我们天津基地拉过去的。” 

与随后的几个地方相比，华泰从鄂尔多斯获得的财富可不只是几块地皮。

根据当年内蒙古政策，引进重要项目可按每投资20亿元的比例配备1亿吨的煤矿资源。华泰因此获得两个（唐家会煤矿和碾盘梁煤矿）价值超过10亿元煤矿的采矿权。

2008年，就唐家会煤矿，华泰与安徽淮南矿业集团共同成立鄂尔多斯市华兴能源有限责任公司，华泰持股30%，天眼查显示，该公司的最终受益人是张秀根。另一处碾盘梁煤矿的采矿权则被张秀根转卖给山西普大煤业集团，从这项交易中获利7亿元。 

另一方面，鄂尔多斯的土地被华泰不断抵押获利。天眼查显示，2014年来，鄂尔多斯市华泰汽车车身有限公司三次抵押康巴什新区土地，抵押面积约34.7969公顷，共获抵押资金14.70亿元。内蒙古欧意德发动机有限公司则先后五次进行土地抵押，抵押面积约23.7766公顷，共获抵押资金22.5亿元。 

以上两家公司还向鄂尔多斯市康巴什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抵押动产13次，粗略计算约获34.1亿元。此外，华泰及子公司将鄂尔多斯华泰和欧意德的股权先后进行18次出质，所获金额不详。 

如此计算，仅从鄂尔多斯基地中，华泰就获得68.3亿元，这还不包括股权出质的金额和华兴能源30%的股份。 

根据2018年华泰汽车债券半年度报告，华泰汽车已将鄂尔多斯华泰汽车车身有限公司、华泰（天津）有限公司、内蒙古欧意德发动机有限公司、荣成华泰汽车有限公司所持有的全部股权，用于银行融资股权质押，另外在天津华泰汽车车身制造有限公司、华欧德变速器有限公司里的受限股权比例超过一半。 

同时，价值73.89亿元的房产土地、9.41亿元的设备，以及37.99亿元的可供出售金融资产，都被华泰用来抵押贷款，其贷款方多为锦州银行。 

根据锦州银行2018半年报，华泰汽车持股4.68%，居内资股并列第一位。这之外，华泰还入股了北京银行、内蒙古银行、威海商业银行。这为华泰提供了优良的资金来源，截至2018年上半年末，华泰的银行授信总额度约为224.08亿元。 

根据长江商报记者统计，华泰汽车从三大生产基地和华欧德项目身上，共计为华泰汽车募得资金超130亿元。

埋雷

各种土地抵押、股权质押玩得风生水起，华泰的造车之心恐怕也没那么强烈了。汽车业务似乎已经开始变味儿。 

问题首先出现在零部件生产端。2006年，张秀根成立内蒙古欧意德发动机有限公司，它的内部介绍显示：通过与意大利VM公司、德国ZF公司合作，开发出国产首款清洁型柴油发动机，以及4/6速自动变速器。华泰旗下宝利格、新圣达菲等诸多畅销车型使用的变速箱都是由欧意德工厂生产的。

“这变速箱问题很大。什么前进不走、顿挫、倒档关不进去的故障，都经常发生。”原华泰城市经理张林（化名）回忆道：“刚开两三个月就需要更换变速箱的新车非常常见，有时候甚至要换两三个变速箱才能正常行驶。”

在他看来，产品质量问题对华泰影响很大。“宝利格和新圣达菲都是第一年卖得好，后来销量越来越差。”

但董事长张秀根完全不知情，当新车在工厂下线的时候，华泰的员工往往将调试过千百次、状态最好的产品交给张秀根试乘。每次结束后，张秀根总是笑容满面。“董事长对自己的产品特别有自信，但他并不知道实际情况。”华泰汽车总部前员工赵鑫（化名）说。

“欺瞒”也成为了华泰汽车对内对外最常见的手段。

销量持续走低让数据实在太过难堪，随后华泰屡屡向中汽协虚报销量数据。2011年该公司曾因长期虚报销售数据，而被中汽协除名。2017年，华泰称当年销量13.26万辆，首次突破十万辆，暴增81.64%，再次引起业界质疑。“它（华泰）报的数据肯定是假的。”李元说。

为了能够持续获得土地，在2015年销量仅7万余辆时，华泰汽车却曾表示“到2020年要实现产销100万台整车”，被人嘲笑为“空中楼阁”。

数字繁荣的背面，华泰的欠款越来越多，这让与它合作的供应商、经销商苦不堪言。 

赵鑫告诉亿欧汽车：“大约对供应商的欠款就在八亿元左右。”华泰汽车的供应商宋飞（化名）就是被拖欠款项的一员,“华泰汽车一共欠我们大概1500万（元），从2017年下半年，华泰汽车就开始不回款了。”赵鑫则说：“这个（在供应商中）算少的，千万级不多，欠比克、力神这样的大供应商金额更高。”

欠款供应商直接增加了城市服务经理的工作难度。“售后服务缺配件两年了，现在90%的零部件都没有。”华泰的城市服务经理张林说，“服务商要什么都没有，我们找总部，总部直接反馈没有，欠所有配件厂商钱。”他有些无奈，“没办法，配件厂商不供货了，我们就得在市场慢慢找，很难，效率很低。” 

相比较供应商，经销商的日子则更难过。一位经销商谈起华泰，则直言“好过分”。他有些忿忿：“2017年下半年华泰开始欠款，也不发车，给他们打电话爱答不理的，甚至直接挂断。现在还欠我们四五十万。”

几乎是拖欠供应商、经销商款项的同时，华泰位于鄂尔多斯、天津、山东荣成，规划年产能95万辆的三大生产基地也开始陆续停产。 

这期间，华泰不是没想过自救。

张秀根一度希望通过不断从外部引入职业经理人、规范公司管理，来解决问题。2013年起，华泰汽车十年十换总裁的传言成为业界一大谈资，这把华泰推向了另一个方向。“换人跟走马灯似的，我在职的三年多里就换了6位高管。”李元摇头，“太混乱了。” 

2016年底，曾任北汽福田副总经理兼海外事业部总经理的王向银来到华泰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曾也希望带领华泰回到主流阵营，将原本分开的燃油车和新能源车业务合并在一起，但仅仅一年，王向银就离开公司。

外界开始有声音：华泰是职业经理人的“梦魇”。张秀根之子、在华泰汽车位居高官的张宏亮曾颇为不满地用“很多公司换下的人都不是总裁，只是销售公司总经理或其他职位”类似的说法来回应。

2017年，外界以“人事地震”来形容华泰新能源汽车董事长郑兆瑞和总经理王朝云一同辞职事件。自此之后，再无职业经理人愿意踏足这家企业。 

同样在2017年，华泰汽车依靠2018款圣达菲成功在年末实现逆袭，全年达成销量13.3万辆，同比增长81.6%。而根据华泰披露的数据，2014年至2016年公司运营数据来看，华泰汽车的净利润分别为9.84亿元、8.55亿元和10.40亿元，营业收入分别为130.20亿元、144.39亿元和150.17亿元。 

这也是华泰最后的光芒。

崩塌

2018年，开始有员工发现公司运转不正常。

“2018年初，工资开始延迟发放，最开始压一个月，后来增加到两三个月。”王乐说，“但那时起码是发的，到了11月份，公司就完全不发工资了。”这时开始有员工仲裁，华泰在压力下将员工薪资补齐，但之后又开始拖欠工资。直到今年7月离职，王乐依旧没有拿到从2018年12月开始的超过8个月的薪水。

常年在外出差的李元也有所发觉。“去年11月开始，公司就没有给我报销过差旅费了。”他苦笑，“别说工资了，我离职之前6万多的差旅费还没有报销呢。”

到了2019年四五月份，华泰内部传出“只要离职就结清工资”的言论，部分将信将疑的员工因此签署离职协议，拿到了薪资。6月，该传言再次在公司内流传，但这批签署离职协议的员工一直没拿到应得薪资。

“后来集团通知，离职和在职员工8月中下旬结清工资，但估计消息不准确。”李元道，“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都是套路。” 

7月，有员工在近150人的讨薪群里组织大规模的讨薪活动。“稍后打开抖音，10楼电梯口集合，拉横幅的（人）做好准备，下午直接去有关部门。”现任汽车集团总裁法德强拿到的名单中，离职华泰欠薪的员工在百人以上，总金额保守估计在三千万元左右。

五十位左右的讨薪员工先在公司对面马路边挂上“华泰汽车拖欠工资可耻，职工的利益谁来管，还我血汗钱！”字样的横幅，随后上楼堵在董事长张秀根办公室门口试图讨要说法。但办公室未见张秀根身影，他的儿子张宏亮也不在公司。 

华泰北京员工第一次略成规模的讨薪活动似乎有了些成效。7月22日，华泰开始小范围发放拖欠薪资，大部分员工仍未收到自己的劳动报酬。

7月26日，一份包含27个名字的“华泰集团预留人员核定表”在内部流传。除了名单中的研究院、职能等部门的高管和员工，华泰汽车集团国内公司将“遣散”所有人员。海外公司则被通知作为独立公司，由华泰销售副总经理宫艳艳全权负责管理，留去自由。 

为了安抚离职员工，华泰内部又开始流传“工资最迟在9月15日之前全部发放完毕”的言论，但直到目前，薪资仍未结清。走投无路的华泰员工又开始上访北京市政府，走上漫漫讨薪之路。至此，曾经近万人的华泰汽车集团如今恐怕不过百人。有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员工感慨：“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他叹了口气。

曾经辉煌过的华泰倒下背后，是汽车市场下行。2018年，中国汽车销量出现自1990年来首次年度下降。2019年前8个月，据中汽协数据，汽车销量同比下滑11%。今年再次负增长几成定局。汽车行业里的从业者们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纷纷裁员、降本，以存活下来。“没人知道这个周期什么时候结束。”有人这样说道。 

在这波调整之下，自主品牌一哥们诸如吉利、长城已经开始出现利润上的大幅下滑。而对于华泰、长江这样的边缘车企而言，存亡已在朝夕之间。

寒冬来临，没人能优雅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