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再带着镣铐跳舞，一汽东风人才流失之殇如何解？

人事变动月月有，8月特别多。

沃尔沃汽车官方宣布，9月1日起，车艳华正式加入沃尔沃，担任沃尔沃汽车中国销售公司副总裁，分管大中华区市场工作。今年3月13日，车艳华就任东风雪铁龙品牌部副总经理，任期仅4个半月。

早在几天前，刚刚从东风卸任的李春荣（曾任东风乘用车总经理、东风本田发动机公司执行副总经理）走进杭州滨江区江陵路1760号，从这天起，他的身份将是宝腾汽车CEO。

虽然李春荣加盟宝腾传闻已久，不是什么新闻了，但依旧在朋友圈刷屏，同行们刷屏主要有两个感慨：一是李书福太会用人了；二是李春荣的加盟，让宝腾项目更加有抓力、接地气。

任职东风乘用车时，李春荣有过不少豪言，比如：“‘战国七雄’华系车胜出是必然”、“自主就是自己全能做主”、“要推广自主品牌车型，最好从国家公务人员抓起。如果全国所有的处级以上干部及其直系亲属都购买自主品牌轿车，估计就可以达到和大众相当的300万辆了”……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不难看出李春荣浓浓自主品牌情结和情怀。

两个月前，从东风乘用车公司调任东风发动机公司的李春荣，事业未竟，想必心里一定有不少遗憾。虽然，多年前，因为“凉水泡茶慢慢开”这句话，我跟李春荣总有过观点上的争议，但我对李春荣本人，一直怀有崇敬之情。现阶段，有情怀的人不多，有大情怀的人则少之更少。

体制成“汽车国企”之殤，车企老总上班靠情怀

在国企里，各种束缚之多勿需多言，在之前的一次论坛上，北汽集团董事长徐和谊还就此话题，与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有过一番争论。他说出了4个字的经典观点——“不服+羡慕”。不服是指“你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我羡慕它们的体制”。

是的，体制，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前国企的这种用人模式，存在很多的问题。比如，轮岗制，这本意是为了避免一个人在一个岗位上呆的时间太久，滋生腐败。但轮岗也带来不少问题，比如让有自主抱负的李春荣去负责东风本田发动机工厂，这就很难调动个人积极性，离职就变成一种不得已的选择。

再比如，曾任一汽解放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副总经理的孟祥会，不久前被调任一汽轿车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如何从过往跨度巨大的业务经验中，找到提升自主乘用车销量的有效方式，将是摆在他面前的最大挑战。

当然，并不是说轮岗制就一定不可行。毕竟，是金子在哪里都能闪光，更何况汽车行业都是相通的——思维、眼界和管理能力，才是决定一个企业能走多远的关键因素。

不久前，汽车行业最大的轮岗莫过于徐平董事长和徐留平董事长的轮岗。对此，外界却普遍持看好的态度：徐留平能把在长安这么多年干自主的经验带到一汽，给一汽带来活力；而徐平谨慎的做事风格，可能也更适合兵装这样一个国之重器的单位。

有意思的是，在同一个场合，当时任长安汽车董事长的徐留平被问及“体制”问题时，他却表示：“这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题目。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在体制上肯定有一些差距，可能会带来一个充分竞争的行业。已经受到那么多约束了，怨天尤人没有什么意义。有些约束是不可逾越的。恰恰是，在这样的领域中，能够变化出一种最大情怀，这是作为企业家应该做的。”

据了解，徐留平已经把这种“情怀”带到了一汽，尽管上任不足一个月，但其座驾已从奥迪换成红旗，每周工作“711”（7个工作日，每天11个小时），这种以身作则，也使得整个一汽呈现出了新风貌。

然而，更多时候，轮岗制破坏了一个企业发展的连贯性和一致性。当时，与李春荣一起轮岗的，还有原神龙公司以及东风鸿泰公司董事长刘卫东，他现在的头衔是PSA监事会监事及副主席、东风汽车（香港）公司派驻PSA常驻代表。

薪酬只是国企暴露出的最表面问题

这些年来，尽管国企改革的呼声很高，国家对于几大汽车央企也寄予厚望，外界也有很多重组的传闻，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主要是因为，汽车央企的问题不在体量上，而在做事的方式上。

首先需要改变的，恐怕就是用人方式。央企和国企高级人才的流失严重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如何留住人才？国务院国资委提出了提高报酬的方案，然而，业内人士认为，薪酬只是国有企业发展过程中暴露出来的最表面的问题而已。

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职业资格鉴定中心主任陈宇指出，当前遏制国企人才流失的根本在于用人机制上创新，“如果体制不变，机制不活，即使你口头上把人才捧上了天，也改变不了现状。”

李春荣曾说过：“自主品牌发展过程中，人心比技术、比政策都更重要”。在他加盟吉利汽车的消息爆出后，时隔一天，供职东风雪铁龙品牌部担任副总经理不足半年的车艳华也传出了离职的消息，去向是吉利旗下的沃尔沃。

李春荣曾在东风体系效力30年之久，车艳华在加盟东风雪铁龙前一直在豪华品牌供职，所谓国有企业薪酬低这一原因，应该不是他们选择离开的理由。

都说21世纪人才最贵。事实上，相比薪资，真正意义的人才更看重施展才华的空间，以及自己的职业抱负是否与企业经营理念相符。而这往往是国有企业最薄弱的环节。

这些年来，以吉利、长城等为代表的民营企业发展迅猛。很多人只看到成功的喜悦和成绩，却没有关注背后，李书福、魏建军们对于人才的求贤若渴，以及企业给与这些人才的巨大发展空间。

早在2002年年初，发誓要造中国自己的变速箱的李书福，曾连续10个月锲而不舍地“数顾茅庐”，最终请来时任国家自动变速器课题组电子电气组组长徐滨宽。李书福与其“约法三章”：要权给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失败了由公司负责，“我给你当后勤部长”。他的诚意和宽容换得徐滨宽与团队三年苦战，成功研发出中国第一台自动变速箱。

眼下，正处于全球扩张期的吉利急需人才。有消息称，在今年6月东风进行内部人事调整，将李春荣从东风乘用车板块调往东风本田发动机工厂之后，吉利便向李春荣本人发出了橄榄枝，作为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的李书福甚至亲自上阵挖人。

“带着镣铐跳舞”，国企高管如何舞动奇迹？

求贤的态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业内普遍认，李春荣最终出任宝腾CEO恐怕也是希望自己的汽车理想可以在吉利得以延续。他将以本土职业经理人的身份，担当吉利这家中国汽车公司旗下国际性品牌的决策者，这对中国汽车业来说，可谓开创了一个先河。

反观体制内的车企领导，他们的身份显然更加复杂。曾担任一汽大众奥迪销售事业部副总经理、沃尔沃汽车(中国)销售公司首席运营官的柳燕表示，国企掌门人面对市场是“商人”，在组织面前是“党员”，在行政级别和政治待遇走“官员”体系，而员工和社会则通常认定并期望他们是“企业家”。

这样的多元身份，使得他们有条件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建立更广泛的网络，跟民营企业家在市场上同台竞争中会有某些优越与便利条件，但又会在不同角色间穿越时陷入多个管理上级与不同考核体系的要求相互撕裂的复杂境地，各种约束之下的身不由己又会使得他们无法像民营企业家一样天高任鸟飞，大刀阔斧地施展企业家才能。

然而，她并不认同“身在体制内就一定无法有所作为”的说法。“人与体制对于企业的成功同样重要，甚至人是更为关键的因素，而不是由体制唯一注定了是否成功。体制可能会成为一些不担当、不作为的官员型领导懒政的借口，但并不能阻挡有真正的企业家精神的企业领袖带领国有企业负重前行。”

同时，柳燕也坦言，与民营企业家相比，国企里的企业家如同“带着镣铐跳舞”，要比普通的舞者承载更大的负重，付出更大的辛劳。除了与民营企业家一样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一些共性——战略思维、创新精神、诚信敬业、责任感和卓越的行动力等之外，国有体制内的企业家还需要有使命感、情怀和勇气。

显然，这样的人太稀有了，他们值得国有企业做出一些改变。事实上，除了一些已经宣布离职的，还有不少在职的，已经蠢蠢欲动。如何让这些人才尽其用，将成为未来几年国企能否做大做强的关键因素之一。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汽、东风密集人事变动的时候，广汽却选择“主动调整”——8月7日，广汽集团发布公告称，收到冯兴亚、袁仲荣、姚一鸣、吴松、高符生五人的辞职信。其中，冯兴亚申请辞去副董事长职务；袁仲荣辞去执行董事、副董事长及董事会战略委员会委员职务；吴松辞去执行董事职务；姚一鸣辞去非执行董事职务；高符生则因到了退休年龄，辞去监事及监事主席职务。上述五人在广汽集团担任的其他职务并不受此次人事变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