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对话: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下的新能源汽车发展形势
2021年6月17日-19日,由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主办的“第11届中国汽车论坛”在上海嘉定举办。站在新五年起点上,本届论坛以“新起点新战略新格局——推动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为主题,设置“1场闭门峰会+1个大会论坛+2个中外论坛+12个主题论坛”,全面集聚政府主管领导、全球汽车企业领袖、汽车行业精英,共商汽车强国大计,落实国家提出的“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要求,助力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其中,在6月19日下午举办的主题论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下的新能源汽车发展形势”上,设置了圆桌对话环节。以下内容为现场对话实录:
主持人: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 赵福全
嘉宾:
同济大学燃料电池汽车技术研究所所长 章桐
博世(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副总裁 蒋健
万帮数字能源股份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 王磊
思安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CTO 王成
赵福全(主持人):下面我们进入圆桌对话环节。原来就有碳达峰的说法,最近一年碳中和又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国家、产业和企业各个层面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在碳中和目标提出来之后,对于在座的各位企业家和学者来说,有哪些新的影响和变化?请章桐教授先谈谈。
章桐:节能减排是长久的、经久不衰的课题,节能减排包括摆脱化石能源的依赖、能源的消耗,与碳排放直接成正比,所以节能就能减排,这是永久的话题。当碳中和被提出来以后,起到很好的推进作用,是在倒逼大家把节能减排工作做得更踏实、更极端。从这个领域来说,在倒逼形势下强调各个单位、各个行业都排出行动计划时间表,按照时间计划表来做事情,将更有抓手,也更有落实点。
赵福全(主持人):如果倒逼的结果是简单做到节能减排就够的话,市场不一定对氢燃料电池会有如此大的兴趣,不是有人说“氢的春天来了”吗?章教授您既是教授,也是孵化燃料电池公司的企业家,请问碳中和对你的研究或者经营有哪些改变?
章桐:如果是节能减排的话,对于利用可再生能源的压力,不至于像现在提出碳中和的压力这么大。要想实现碳中和,一定要大规模地利用可再生能源。所谓可再生能源,包括热能、潮汐能都是有限的,真正可再生能源必须是无限的,就是太阳能和风能。但是,可再生能源最大的问题是间歇性、不周期性、不稳定性,需要可存储的能源介质,所以把氢能提出来,本身氢能是燃料,同时氢又是很好的储能介质,若想大规模提高可再生能源的比例将近50%,就需要强大的储能介质。从技术角度上来说,氢气是目前可以预见的非常适合储能的介质。为了达到碳达峰,氢能将占非常重要的作用,应该把氢能作为燃料电池的能源端,是重大的利好。
因为我们除了学校工作之外,还在做创业性公司,也在做与燃料电池相关的技术产品研发工作,最大的改变就是在去年碳中和目标公布之前,燃料电池的风头还没这么热,每年有10-20家投资商找到我们合作,而现在是每周都有七八家企业找到我们。
赵福全(主持人):下面有请蒋健总,从去年到今年,博世以及您本人有什么改变?
蒋健:博世提出碳中和目标的时间非常早,2019年的时候就提出要2020年达到碳中和,当时我们提出来的时候在国内没有反应。
去年9月是非常明显的时间点,之前中国的关注点还是在氮氧化物、空气清洁,对碳排放不大关注。当时博世(中国)很多员工自己也不理解,觉得公司为什么要额外花很多钱。节能减排都是需要做的,但是事实上为了2020年达到碳中和,现在第四个手段是购买碳汇和碳补偿。2020年开始就是要真金白银地掏出钱来做事。
9月之后一切完全变化了,今天听了赵院长的演讲,我觉得这个事情更重要了。汽车工业不断在进行改进,精益生产、节能减排等不停地在做。但是在现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通过节能减排已经不行了,节能减排只是手段之一,但这个手段不是根本性的手段,必须要通过技术革命改变。
2030年以后的汽车到底什么样?行业生产组织到底什么样?都会发生革命性变化。作为先发公司,博世早点采取动作是明智的,虽然前期的投入比较大,但是之后可能会得到比较好的效果。
赵福全(主持人):博世早于中国提出自己的碳中和目标,说明高层有战略眼光。当中国提出碳中和目标后,博世内部员工也认识到碳中和行动的重要性,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博世有没有很大的调整?
蒋健:昨天我听到的说法是欧洲对碳排放、气候变暖是内生动力,认为这是人类的一大危机,不然子子孙孙就无法生存,是内心要做这件事情。中国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外在推动,现在已经有目标了,是肯定要做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中国会扎扎实实地做。但现在非常重要的一点是需要找到内生动力。
博世是欧洲公司,大部分股权是慈善基金会所拥有,公司口号是“科技成就生活之美”,想要为人类做点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博世之所以会在2019年提出口号,确实是内在的,发自内心地希望做些事情,我们也跟进了,中国员工也在跟进。
赵福全(主持人):请问万帮的王磊总,贵司是否有很大的战略调整?
王磊:我们的变化很大。充电是新兴业务,中国民营企业做充电就是从2014年开始,我们也是从那时候才开始做,是最早一批进入这一领域的民营企业,很难得我们还活下来可,同期的很多公司都死掉了,活下来的是特来电、星星充电和国网,共占公共充电市场的70%,而且我们三家成立了合资公司。
一开始星星充电只是做充电网,比如在商场、酒店里要不要建充电桩?在居住地方要不要建充电桩?建交流桩还是直流桩?场地租下来买下来还是和别人合作跟别人分钱?这些都是充电网的概念。
因为有了碳中和、碳减排,要做更多智能微网,每个充电场站要不要做光伏、储能、绿电消纳、能源侧需求响应?从这几个方面开始认识到这件事情很重要。重要的原因还有所有客户的反馈,我们主要客户一是私人用户,二是整车厂,三是行业用户。最近所有的整车厂都会找我开会,聊碳减排的承诺,聊绿电,聊绿证,要求我们到上游买绿电。
另一方面,对电力侧响应能力没有别人比充电生态更好了,电力需求侧响应需要几个关键的方面。
第一,有很大的电量、装机负荷。
第二,有控制权,如果让一个工厂一下就停下来,停不下来的,充电可以把功率降低,可以先停个1、2、5分钟都没问题,再次启动。
第三,毫秒级响应,很快速地响应。现在充电生态如果做到平台级响应是最有机会的。民营企业在之前的积累很少。为了应对这个事情,星星充电在加大投入,我们现在2500人,有800人是研发,今年持续要招人,并在南京、杭州、上海成立了研究院,专门攻克储能技术、能源响应等等新技术,包括云端开发团队。
这方面机会到了。另外受到关注反映在资本市场上。对于我们这样的创业型的公司,市值9个月内翻了近1倍,从85亿翻到155亿。
赵福全(主持人):原来解决充电难的体验问题,是万帮原来作为充电桩企业的核心任务,但是因为“双碳”,尤其碳中和推动了业务发展的幅度和力度,觉得好像很多事可以做,或者原来有那么一点概念的,现在都变成实实在在的商业模式,企业愿意实践、敢于实践,同时也有钱去实践了。
相对来说,碳达峰容易,尽管难度也比较大,但是当有了碳中和目标后,碳达峰必须和碳中和一起考虑,这样碳达峰的力度幅度就不一样了。我们再问问思安的王总,你觉得有哪些变化?
王成:可能这几个企业里中,我们企业规模是最小的。但是就是因为小,所以感受最明显。
第一,从我个人来说,春节以后我能够在办公室待的时间一周不超过1天,都在各个企业中跑,996是正常状态,全公司全力以赴在借助这波红利快速开展业务,同时现在有十几家企业车厂都在和我们谈企业合作。
第二,从客户来说,车厂之前和我们聊的时候谈节能改造,大家都在做,但很多人上来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投多少钱?你能给我省多少钱?价值怎么样?都是他的直接经济价值。而今年上来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能省多少碳?这个感受非常明显。
现在每一个省份、每一个城市陆陆续续逐渐往下分解碳指标。尤其上海、江浙一带,每个城市和省份都有承诺提前达峰的需求,当地车厂已经开始说,要有社会责任把碳降下来,甚至于从集团层面已经有相应的指标。你要能帮我碳达峰,减少碳排放,可以折算成价值。
现在在全国省份平均碳汇交易价格每吨碳排放在20-30元钱,北京最高,达到一吨79.8元。大家都知道,分布式能源和节能改造是要有投入的,投资相对其他的技术周期是比较长的,所以他愿意把隐形价值放进来。
从供应商端感受也很强,今年光伏板价格涨得很快,体现出市场对可再生能源的需求。由于碳达峰、碳中和,市场对光伏的需求大幅上涨,钢材的价格、板的价格都在不停地涨。既有机遇又有挑战,在涨的过程中要给客户带来更可观的价值。
这几方面倒逼自己做售前技术支持的同时攻关研发,通过多能源系统的集成有效降低成本,给客户带来基本的价值。
赵福全(主持人):谢谢王总。碳中和目标公布之后,你更忙了,商机更多了。刚刚大家主要是从自己的角度,感受到对碳中和的关注度更高了。每个企业都在思考,怎么从碳中和、碳达峰的角度做什么事情、发展什么业务。
第二个问题,今天下午大家有一种共识:“双碳”绝对不是简单的企业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产业的事情,而是多产业的、整个社会和国家的事情。对于企业家来说,每个人身处在不同的领域,但在今天这个新时代,仅凭一己之力单打独斗很难发展,减碳更是这样。尤其对于车企来说,上游有能源,下游是应用场景,自己在中间提供产品。而且产品既有制造环节,又有使用环节,也有技术问题。想请在座各位分别谈谈,在双碳方面,你对产业、对国家有哪些期待?需要国家和产业在哪方面做些什么?
章桐:原来是做燃料电池汽车,聚焦在燃料汽车行业。当时很坚定燃料电池汽车是中国走新能源汽车中的必走之路,利用锂电池和燃料电池相辅相成。通过碳中和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把格局往上抬了一个台阶,上到新的高度。从能源的角度,保障了汽车行业对于氢气、能源供给,解决了后顾之忧。
从企业角度来说有什么期望?对国家很简单,从去年开始习总书记作出承诺后,各行各业都动起来了,但是目前动得多,落实的还少,具体的规划、战略、行动目标、行动计划都在酝酿过程中,希望从国家层面,从各个部委、各个行业角度上尽快地制定出比较清晰有节点指标,有时间计划的行动计划出来。
对具体企业角度来说,也很简单,怎样借东风,踏踏实实在汽车行业里对碳中和所做的贡献做出来。
赵福全(主持人):章教授表达了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国家有了大方向,也要有“KPI”,否则很难落地,可能过了几年之后,还没有太大的进展。想法多行动少的结果,很可能变成只有想法,只是空谈了。要践行碳中和的大目标,国家各个部委要给行业、企业制定非常清晰的政策及保障。
蒋健:我非常同意章教授的讲法,从“双碳”目标宣布来讲,国家最高领导人是走在我们前面的,这次碳中和目标宣布以后,非常明显地感到各个部委开始动起来了,之前好像都没有感觉到。当然这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但行业需要有比较清晰的路线图、节点、目标,便于行业和企业去做。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博世下一步目标是利用在行业的影响力,在产业链中帮助或者要求供应商减碳15%,这是到2030年的目标。事实上,我们利用在产业链当中的地位也在做一些事情。在此过程中,国家能给我们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这项工作的推进比之前博世2020年达到碳中和的难度大很多,这一步可能会比较困难。我也不希望我的供应商告诉我,“可以减碳,但是你要减碳,我就涨价。”这样也不行。难度是有的,在这方面,对像博世这样的大型企业开始在产业链中做影响,我们希望看到政府能够能有什么样的支持和帮助。
赵福全(主持人):蒋总说博世是有技术的,非常愿意成为先行者,但是这是有成本、有代价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做了很多事,但最后要自己承担成本,也有些困难。如果从国家的角度有创新资金支持、碳汇指标等,效果会非常好。
王磊:我们更多是从实战的角度提需求,但需求非常多,一直都在和国家相关部门及地方政府沟通。
当前在电动汽车保有量不大、充电网没有建成的现状下,我们一天有接近1000万度电的平台充电量。接下来,新能源汽车的保有量大幅提升后,充电量就会达到几亿或者十亿度电的水平。而且这些电量都是可控的,对于消峰填谷、消纳弃风弃电非常有帮助。
如果我国更加开放电力市场的改革,比如说电力现货交易,长期来看,像欧洲等地做电力现货市场的改革,对我们来说发挥的价值会更大。另一端是智能微网的场景,如果可以让小微用户、个人参与到电力市场的交易,可以隔墙售电,如果可以参与更多交易的话,相信更多的民众、更多的小微企业也愿意做很多的投资,而不是现在基本都是我们在投。
还有一点是别墅场景,其实不止是别墅这样的高端用户,国家和产业现在非常关注电动汽车下乡和光伏扶贫。如果这些加在一起的话,更多农村用户都会欢迎电动汽车,这才是更大的战场和市场。现在这两个政策在很多地方好像没有落地,希望地方政府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进度。
赵福全(主持人):充电系统是打通能源和交通的最大媒介,但是具体如何打通?如何都不能参与,不给最大的自由度,我想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作为V2G,这个“G(电网)”和“V(汽车)”打通的渠道就是通过桩,这就要求国家能源公司深刻贯彻碳达峰、碳中和,每个人都要各司其职,否则碳达峰、碳中和目标难以落地。
王成:很认同刚才各位说的意见。
第一,在国家层面要有相关真正实施路径的要求。为什么这样说?就像这两年开会一样,大量企业都在谈碳中和、碳达峰通过车的使用进行减碳,都上电动汽车。但是很多时候都会忽略制造,就像光伏一样,很多人都说光伏是清洁能源,但是光伏板的制备也是有碳排放的。对汽车制造企业及行业来说,要有全生命周期的KPI分解,这样才能让制造方和使用方都有明确的指标落地碳中和碳达峰。昨天我看到日产穆先生说到,他们燃油类汽车20%是在生产制造环节,一旦加到电池组的话会是40%,一旦加入电动汽车碳排放会增大的,国家应该有生产路径,而不是使用清洁,生产却会增大。
第二,碳汇,虽然汽车装备制造业不属于国家八大高耗能企业之列,但其实能源消耗量是极大的,希望国家能尽快推动碳汇和碳配额的相关要求,驱动企业更加重视这件事情。现在一些企业说自己对能源不专业,主要关注在生产上,因为只要产量上去了,收入就好了。其实要更加关注,一旦上了碳配额以后,他自己会去平衡多产或增加碳的排放,成本增大和产收收入之间的平衡,让他驱动做减排的工作和努力,产业更加灵活。
第三,希望国家对服务型企业给予相应的支持和力度,这类企业无论在研发上还是项目上,都有很多的投入,希望国家、地方、行业给他们给予支持和鼓励。
赵福全(主持人):王总回答得很好,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前面几位领导和专家说的,碳中和是系统工程,简单地在末端做是达不成目标的,要从产品全生命周期的角度思考,因为制造是巨大的耗能领域。有些原材料的回收再利用就是最大的减排过程。另外未来一定是“制造+服务”,而非简单的制造,服务行业对于节能减排、尤其低碳的影响是巨大的。
我想问再蒋总一个问题,博世是全球的供应商,产品不仅仅在中国卖,也向其他地方出口。从碳足迹全生命周期的角度来看,如果在中国制造是高碳的话,那么博世中国产品就出不去了。欧洲现在已经开始了所谓的碳关税问题,2023年将在电池上开始导入。作为全球公司的高层,这个问题怎么处理?还是你们考虑中国造中国销呢?
蒋健:有两方面,第一方面在制造环节的碳中和是全球统一要求,没有说中国不达标,2020年中国会继续达标,而且每个制造厂、每个生产基地单独核算。
第二方面产品的问题,赵院长刚才讲的是对的,博世的战略是“在中国为中国”,也会有出口,但是出口量和销售额比非常少,基本上中国生产主要是为中国使用。
赵福全(主持人):会不会有一天中国已经低碳了,而其他国家还处于高碳,博世会把中国的低碳产品卖出去,有这种可能性吗?
蒋健:博世(中国)在战略转型,加大中国研发能力和产品开发能力,在中国越来越多地看到有些例子。比如,中国用的好的产品相应技术给周边国家,前几年在电喷技术、ESP技术上,在中国市场上根据欧美技术改进更适合中国市场的技术,后来发现印度市场也需要这样的技术。有的ESP产品就到了印度去,这种情况还是有的。中国汽车行业成长性非常高,所以我们“在中国为中国”,很多中国客户的需求都难以完成。博世有135年的历史,基本是“在当地,为当地”的模式。
现场观众提问:我是做燃料电池的,我提个问题,是从很奇特的角度。据我所知,应该从7月1日开始中国有了科技金融,意味着将来高科技企业可以拿自己的技术向银行无限制地贷款。因为中国的传统行业房地产不行了,铁公鸡也有限制了。资金往哪儿投呢?一个是消费者,一个是高科技。
在四位嘉宾中,蒋总所在的博世,去年兼并了瑞典的燃料电池企业,后来他们的人说不是收,是平行的,也就是说乘用车博世在做了。车展他们就展示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在座其他三家企业现在的估值都很低,蒋总,是不是在千万级人民币投这三家企业?这是挑战性的问题。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现在都没有做的very strong function。在座都是股东,也可以投他们四家,现在是投资最好的时机,尤其是燃料电池和可再生能源。章教授的德燃动力做大了之后,因为同济有三剑客,交通也有三剑客,我们现在在染指交通的三剑客。在座的三个公司估值都很低,投千万级将来至少50倍,我想问蒋总会投谁?
蒋健:这要看公司的策略,博世不是财务性投资公司,我们是以技术为先导的生产制造型企业。在博世的经营过程中也做战略性投资,投资有很成功的例子,也有失败的例子。成功的像共轨技术是博世买过来的,后来自己做。
我们的投资理念与财务投资人的投资理念不一样,还是技术能否对行业有帮助,而且是不是能够补足博世现在缺的东西,所以对投资公司是有选择性的。
博世在全球有专门负责投资的部门,这个部门在中国也已经开展投资活动,公司注册在嘉定,陆续有投资。但具体是不是在燃料电池方面有投资,我也不是很清楚,确实燃料电池是我们关注的方向。
章桐:从行业角度上来说,做科技创新企业,仅有技术、没有资本的支持是做不大的。但仅有资金没有技术也是做不大的。科技银行在金融界非常热,大形势非常好,有很多国家投资机构、国企、上市公司、民间资本都在积极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然而技术有实有虚,需要很好的评估技术,博世不是不愿意投,博世是要看准了再投,因为投资商有成功的投资也有不成功的投资。
回到我们企业,刚才这位先生说了德燃动力,德燃动力成立三四年了,估值不是很低。亿华通是氢能的第一股,市值接近200亿,其他企业目前在行业里也有很多投资机会。
蒋健:我补充一句,博世是欧洲的公司,以欧洲人的眼光看中国创业公司的估值,往往使得他们都不敢投、不愿意投,这也是因素。事实上我们错失了很多很好的机会。
赵福全(主持人):另外两位王总,关于资本和科技创新之间的关系,你们怎么看?
王磊:我们现在不能说估值多高,因为我们的愿景很大,市场的前景很好,星星充电也很有信心,在逐步接受投资。我们在2020年9月份之前一直坚持不融资,都是企业自己的钱在开展业务。但后面发现,产业不只是充电网产业,智能微网的产业还没有结束,后面还拖着更大的移动储能生态网,这才是我们的终局。每个车子上都有那么多的电,怎样协调起来,要充电又要放电,还要发电,都是双向的。看到这个目标之后才决定融资。
在我们的A轮和B轮的融资伙伴中,除了很多头部投行以外,在A轮还吸纳了一家法国公司施耐德,它过来参与是因为我们有产业链上的协同,所以接受它的投资。虽然我们做了两轮投资,但整体释放的股份非常少,如果对自己做的事情非常有信心的话,你只需要引进战略投资人,而不是要拿他的钱才能活下去,我们在非常冷静和成熟地看待融资这件事情。
王成:这个问题本来不适合CTO回答,应该让我们老板来回答才对。确实做能源服务是需要很多元化的战略合作伙伴。无论任何行业和领域,一定会涉及到重资产的业务出现,在我们的业务过程中引入了很多的多元化服务企业,一起做相关的业务和项目。像博世这种优秀的企业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也是欢迎的,但确实也要看机会和相应的时机。
赵福全(主持人):刚才这位观众提到的话题很好,因为时间关系就不展开了。面对未来的创新,资本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资本是万万不能的。原来好像是一句调侃的话,但到了今天不一样了。原来的制造业不需要钱吗?当然也需要,但是远远没有现在这样需要。
在新的万物互联时代,很多资源在做组合、做生态、做产业链条的时候,资本起到什么作用?资本要把很多零碎的资源打通,是粘结剂;同时,资本还是催化剂,把资源组合效果放大,会拉动周边的产业做强。
蒋总说了很重要的一点,博世不是简单的投资,而是根据业务板块来填平补齐。有时候即使标的贵可能也要投资,有时候标的很便宜却不一定会投,因为企业不是寻求简单的资本投资,更多是战略合作伙伴之间的产业链搭建。这与单纯的资本投资行为是完全不同的。
刚才万帮的王磊总也谈到了这一点,如果能撬动更大商机的时候会请一些人进来,投资者并不能简单地带来钱,必须是他的战略合作伙伴,会带来全新的技术和服务,而他提供平台。
在座各位很多都是投资领域的精英,每个人都应该思考投资是为了短期赚钱还是为了长期扶植一个产业?这就是反映出地方资本、国家资本、企业资本及投资公司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你觉得这个产业要“小火慢炖”才能扶植起来,如果找投资公司可能会达不到效果,因为投资公司需要快速见到收益。但是,如果觉得就缺一点“活命”的钱,那么以上资本都可以进。
今天汽车工业协会搭平台,围绕着“双碳”(碳达峰和碳中和),在没有碳中和目标之前,碳达峰是一回事,而有了目标之后就把两者组合起来,在座各位应该达成共识,碳达峰已经被彻底改变了。如果现在你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就不会有实际行动。没有行动就是源于认识的深度问题。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国家在做长期的发展战略,既有眼前的2030目标,更有2060目标。有了2060年目标之后,2030年的打法已经发生变化。
虽然汽车产业只是众多产业之一,但它是制造业的龙头和抓手。从汽车使用和制造的两个角度看,都是大的系统工程。另外,汽车还涉及出口问题,如果用中国制造是高碳的话,产品出口就会遇到瓶颈。刚才博世谈到,博世的产品是在中国产销就不涉及出口问题。但是碳也必须降下来,既要按照全球博世的低碳目标,也要按照中国的目标来做,如果中国的步伐比国际快,那对博世是更大的挑战,如果中国的步伐慢于国际,博世会有更多的战略势能。
中国离不开世界,世界也在看着中国,尤其从碳的角度提出来双碳目标之后,中国受到国际社会的“点赞”,但是也意味着中国被国际社会“盯住”了。如果这一次转型成功了,国家的社会经济体系就因此而变,这是一种战略眼光,也是战略机遇,但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从这个角度看,汽车产业真的非常重要。昨天央视问我怎么看待“双碳”。我说为了实现“双碳”目标,汽车产业真的很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别的产业不重要吗?不是其他产业不重要,而是汽车产业更重要。只要看看汽车保有量和碳指标的数据,马上就会思考中国碳中和、碳达峰的步伐如何迈进。汽车产业的任务非常艰巨。从这个角度看,大家的讨论还远远没到应有的“份儿”上。
大家还记得,本次圆桌对话的第一个互动问题,我说到碳中和、碳达峰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你们的感觉如何?千万不要以为现在做点节能、减排、高效的工作,就叫“双碳”了。我们需要真正围绕碳进行深度思考:汽车使用怎样的能源,采用怎样的制造,打造怎样的产品,最后产品卖给谁,怎么应用等等,这样才叫真正的“双碳”。对于明年、后年、未来四十年,我们应该怎么办?最终减碳、零碳还不够的时候,就得负碳。如果在座的各位嘉宾现在坚信“双碳”是真的,然后玩命干,我相信那时一定有光明的未来。
今天就讨论就到这里,谢谢协会的组织,谢谢各位嘉宾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