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问李斌——蔚来产品经理夜话

不看历史记录，我已经忘记蔚来创始人李斌是什么时候进入「碳粉群」的。但很多次，他都在午夜 12 点前后出现在群内，吓人一大跳。

这个群人不多，到现在为止 84 人，但每天都要刷个几千条。

里面有话唠，譬如「我变态了」，群主「大部分不明真想的国内群众」几次想把他给禁言了，可惜微信没这功能；

更多的是自矜为「技术范」、「理性党」的蔚来订户——看不起「脑残粉」，在蔚来 App 上会挑事会找碴，但却一边倒地痛骂「xx车市」报道蔚来没电被拖走的报道，鄙夷「x嗅网」的「虎嗅被严重高估」。

我混迹在其中，问李斌时一起乱拳上，也匿名时不时开个车。玩得高兴，于是就有了这篇「午夜问李斌」。恰好，蛮喜欢的友媒前阵子发布了一篇《造车新势力的脱粉时刻》。这篇文章，就算一个「粉丝手记」做为回应吧。

记录 8 个时刻，纯文字无图片无截图，尽量原汁原味

1、8 月 5 日 下午 17：23 分

蔚来深圳体验中心开幕当天，蔚来发布了蔚来值，嗯嗯嗯，以及回应了我有关「年内交付一万台」的赌约问题。

李斌在去机场的路上，进到了「碳粉群」。

群友的态度是这样的「欢迎加入理性素质讨论群」、「斌哥欢迎，真的不用发红包」、「欢迎斌哥，本群没有红包机制」.....算比较克制，没有人扔出「欢迎来到最大的同性恋社群」等变态图片。

李斌开头几句话是：

「大家好！」、「欢迎大家猛烈吐槽」、「碳粉素质群，难度还有非素质群吗？」

于是，吐槽来了一大波：「是否因为 ota 原因影响交付进度」「我们群大部分人都想知道 pilot 进度，敢不敢说」、「听说手工升级 6 小时」、「明明是软件太烂，不好意思交付」

不知道李斌蒙不蒙。

他说：「没有因为 ota 影响交付进度啊」、「也不需要这么多时间」、「吃惊吃那个吃惊」、「好，现在静止一下，一个个问答问题」

最猛的对话是有关蔚来的软件团队是不是外包的。

李斌说：「简直是胡说八道，哈哈，不是说大家，是说所谓内线，我们在美国 600 人，外包给谁呀。我们用了点科大讯飞的语音识别，就成外包给他们啦....我们用很多新的芯片，有些底层软件是需要芯片供应商配合修改….实事求是说，软件我也不满意。」

最有意思的对话是这样的。

群友：「擦，大家说都都客气那么多，我好不习惯」

李斌回到：「哈哈，大家不习惯我退出吧」

当然，被劝住了，当红小生「夏小博」说「斌哥是怕你不习惯，本群吐槽的比较用力。」

飞机晚点了，当天李斌在群内的最后一条回应定在了晚上 11：54 分。最后三条回复是：「@wj 车控会一直优化」、「@邓楠 是什么时候下定金的」、「3月 4 日 基准班今年应该是可以交付的。」

2、8 月 6 日 晚上 11：56 分

当天，蔚来遭遇集中、大量的「负面」报道，集中批评蔚来的续航不行。@WJ 针对一篇报道在群内说「这个太傻逼了，身为碳粉，完全看不下去」，同时感概到「我觉得斌哥应该重视这些媒体，伤害真心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我给小白朋友推荐蔚来，朋友回家上网一查，觉得我是傻逼。」

李斌被炸出来了，回应说：「现在不打口水仗，交车、软件、服务，等大家提了车，让小白朋友开一开、坐一坐。」

有人问，是不是「头条故意的？」

李斌说：「恩，现在媒体环境就是这样，不会是故意的。」

当然，来了就得回应吐槽：@雨 说「你们的服务团队要加强培训，车到交付中心检查不够仔细。」

李斌：「收到。」

李斌当天最后一条微信横跨午夜。

3、8 月 9 日 凌晨 00：01

@思达（其实也就是「我变态了」、「你们欺负我的二狗」马甲） 跑出来@李斌，说「身日快乐，这里人少，肯定看得见」（对，这里是错别字）

没想到李斌很快被炸出来：「谢谢」

然后就是问题「现在日产量大概多少？」、「我想推测下我的极光棕下个月有没有机会提车，本来我想这个月跟我二孩一起来个双喜临门，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李斌先是问「多少号啊」，紧接着回复「抱歉啊」。

提问的@健健 也很有意思：「当初就是为了 8 月提车才选极光棕，不过现在过去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啦。」

李斌打出了四个「[尴尬][尴尬][尴尬][尴尬]」

后面一堆人跟：「孩子满月应该有了」

这天是李斌生日，群里的对话，除了「生日快乐」，还是在车什么时候能提到。「极光棕 9 月份能提到吗」、「非黑白蓝的就不能多做点吗？」、「1577，20号有望提车吗？….下个月没时间，所以才天天问你」（这个是「我变态了」问的）、「要不我换个颜色可以不」。

邻近12点40分，李斌说「大家早点休息啊，我明早开会，先睡啦。」

第二天晚上 20 点 41 分，群里有人说正在跟特斯拉销售怼上了，@夏小博 来了连环五反问。@广州adam 就这个话题突然闻到「对了，蔚来为什么没有前储物仓？」

李斌突然冒出来句「没啥鸟用。」后面还补了句「我们把空调压缩机推到前舱，这样女王副驾的空间就更大点。谁没事把前舱盖打开放东西，我觉得这个是伪需求（张嘴笑）」

这句印象比较深，挂上了。

4、8 月 11日 下午 18 时 48 分

是日，碳粉群「群主」「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国内群众」由于提了好多技术问题，李斌把他和另外两位问题很多的「碳粉」请到上海蔚来中心交流。

群审：「画风突转，说话都不一样了，群众你老是交代，是不是拿了什么礼物了。」，群主说：「没拿，我tmd水都是自己拿券换的」…..「没被招安我就放心了」

没多久，李斌出来了：「为了多说两句，飞奔到登机口没赶上飞机，只好改延误的不知道几点起飞的了。」

有人好奇问，又要飞哪里？李斌：「回北京看老婆孩子啊」

又有人问招安的问题，李斌干脆@群主：「不影响你们说话了，我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群主「群众」甩了张图出来，说「这是我那天的问题，都解决了。总结就是，es 8 现在给予的结论是，还是继续等待，软件和工艺都会慢慢提高。」另外，「其实…es 6 也很棒，动力稍弱续航增加，对续航有要求的的建议 es6，只不过，价格差不多。」、至于「刹车为啥这么短，各方面都是独门技术，调教。（算是蔚来的黑科技..」；「膝部气囊没有是因为下部入侵不明显没必要。因为发动机舱有大量吸能装置。」；「然后车机，我是第一次学习到，相当于一台电脑跑三个虚拟机，兼容性有问题，又是新芯片，开发比较困难」。

是日，应该是「群众」专场。

5、8月12日 早上 8 点 36 分

陆续有人提到车，开始比较「电耗」，争论百公里电耗到底能去到多少，有人预估正常应该在 25 左右。

没人@李斌，但他跑出来说：「给大家一个参考，看右边的功率输出更有意义，这个相当于油车的瞬时油耗。所以我都看右边的功率输出。」

大家一阵讨论，然后「群众」又@李斌，提议「其实应该像导航的预估剩余时间那样，一直动态调节。」

李斌说：「现在其实就是动态调节的，会评估过去 10 分钟的电耗，动态计算。」

争议了一阵子百公里电耗 20 很牛逼后，群里直接@李斌，「斌哥你的开多少？」

李斌说「我也在30左右（瞪大眼睛表情）」，后来补充句「温柔开车，开空调情况下应该在 25 以内」、「所以 nedc 都是不带空调的。」

还有个大家关心的问题，@木头哥 0661 直接问了：「斌哥！糯米（Nomi）半夜会自己醒来嗨（捂脸表情）」

李斌回答了这个问题：「知道这个啊，是休眠策略问题，应该已经修复了。」

这天，续航是关键问题。

李斌回答摘录如下：「大家想一下F1为什么要进站加油？怎么F1的车那么低风阻续航只有一百公里…就是功率输出太大....其实算一个简单公式，如果我们经常用 70kw 功率输出，es8 70度电就只能跑一小时....所以续航从来都是相对的....性能高就会导致大家感觉续航少，本质还是性能高导致很容易功率输出大，就跟传统大马力汽油车烧油要几十一样.....大家不能既要续航远，又要性能高、又要空间大、又要车轻、又要电池不加价，我们做不到啊（捂嘴笑表情）。」

6、8月15日 下午 18 时 47 分

蔚来宣布美国 IPO 的第二天，网上陆续开始出现对蔚来续航的批评性报道。

某家论坛里出现了对群友 @桑主任的攻击，大家又开始讨论起续航的问题。

针对有人叫板蔚来敢不敢跟他的比亚迪E5 PK 高速 120 时速续航的问题，群主「群众」说「只不过真的能比吧，E5 450 60度电池，车比 ES 8 轻多了，风阻应该也低些。实话实说，但我会从其他地方打击他。」

李斌冒出来说了几句：「高速续航却是不是我们的优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设计理念。大家不用搭理了。」

（这不相当于 1.0L的和4.8L的车比油耗嘛）「是这个意思，哈哈。」李斌说：「我们的目标是加电比加油方便，这个是从体验出发的。我希望大家用了es8以后忘掉续航，当然这个还需要点时间。」

这天断断续续一直聊到晚上 22 点多。

李斌很有意思一句是：「我认为加班是老婆不会反对的，以为自己加班了觉得自己很辛苦对老婆没有甜言蜜语是被被老婆反对的、以为自己加班了很了不起回家了不跟老婆说话是会容易吵架的......我赶紧给老婆请安。」

7、8 月 21 日 凌晨 0：09 分

针对蔚来的质疑到达顶峰，某嗅的「蔚来被严重高估了」的文章被广泛流传。

群内的讨论由此开始。有群友说：「的确，和特斯拉比，还差远了....都是玩资本，特斯拉如此，蔚来如此。」

李斌突然跳出来：「不认同你的说法。」群友说：「洗耳恭听」

李斌：「其实大家可以去看看传统汽车到底花了多少钱研发智能电动汽车.....他们又有多少自己的智能电动汽车研发能力....车联网、软件，adas 都是外包的，连三电都是…在一个信息碎片化容易被带节奏的时代，有自己的脑子多么不容易…蔚来希望做好自己.....」

群内当然也有打断的，譬如，说丰田本田的技术就不错，但被他们国家给毁了的。

李斌没有过多争论，然后说：「也请大家给我们点时间，毕竟只有三岁多」.....群友有支持的：「特斯拉 ipo 的时候其实还不如蔚来呢」、「特斯拉差点破产，靠奥巴马时期的绿色债券活下来的。」

李斌：「特斯拉 IPO 两年后才有 Model S」。

当然，对于集中爆发的「舆论危机」，李斌无奈中也有气：「我是做媒体出身的......再想想两个月前媒体都在说啥（调笑辆）」

这天的「午夜问李斌」一直延续到了凌晨 1 点 10 分

李斌举了一个例子：「从2014年再次回归中国以来，林肯品牌在华销量年年大幅攀升。2015年林肯销量达到1.2万辆；2016年销量达3.3万辆，同比劲增180%，到了2017年，林肯则超5.4万辆，同比再次大增66%」

后来说：「其实没那么复杂。大家完全可以相信蔚来会变得越来越好，也可以信任蔚来的做事风格和人品。理解大家的心情想搞清楚很多信息，不过有些事情我们自己确实也需要时间清晰化......现在的主要任务：交付、改进体验、完善服务体系。其他的事情等忙完了今年的 nio day。」

8、8 月 26 日 （星期天） 上午 9 点 57 分许

因为威马 EX5 成都自燃的事情，大清早群里就热闹了，议论纷纷之际，李斌突然扔出一个链接：《韩国政府警告：宝马车主小心自燃，别开车！》

好突然！李斌说自己正在合肥机场候机，但是「不太了解威马的事。」至于电动汽车的自燃，李斌的态度是「凡事都关乎概率，tesla的电池起火事件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不过没有造成人员伤亡…tesla的圆柱电池的失效概率大概是千万之几，但是用的多，几千个，所以失效概率就成了千分之几，但是不是所有失效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当然，也会夸下自己，「我们电池热失控防护做得非常好。」

话题很快回到「问李斌上」。@蔚来村 第31号村民马上提意见了「代驾服务和家电服务群里有反应....总结来说，就是表现的很新手，并不是不安排，就是安排的很多新手，问题很多。」

这个问题李斌很关心，仔细问了后说：「收到。我们会不断改进服务能力，包括增加基础设施、人员、加强培训.....服务体验确实分地区、分时间、场景、人会有差异。怎么保证服务都高水平是我们特别大的挑战。我们希望用一年左右时间基本到位。」

李斌当天再一次出现，已经是到了晚上20 时许，核心回答的问题有两个：

有关服务无忧等措施的：「第一年的服务无忧的措施是明确的，第二年的确实没想那么细」（指的是事故多是否价格提升，没事故是否降价等）、「包括电池升级政策这样，我们确实还有些时间去想…现在是交付、体验提升、服务改善，还有ipo（咧嘴笑）….过往今年nio day再广泛征求大家意见....有一点肯定的，不会比第一年贵（咧嘴笑咧嘴笑）」

第二个是有关赌约的。@夏小博：「今年nd宣布交付完一万辆创世版并且现场抽奖送辆小鹏吗（咧嘴笑咧嘴笑）」@李斌 过了快 50 分钟才回复说：「我们赢了应该是何小鹏买一辆es8基准版吧 不过让他晚些提车（咧嘴笑）」

李斌说现在回复，不是因为又飞了：「没有登机，在家，我们家小朋友发烧了.....下午去医院了，疱疹咽颊炎」。

这一条差不多去到了晚上22时30分许。也是李斌最近的关键回复。

蟹老板说：

文章非常流水账。原因一方面是内容真得很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家能得出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只是我个人来下判断。

就我个人而言，进入八月，中国的新造车公司频繁出现质疑或者危机。我曾调侃说：「蔚来必然要经过千夫所指的年代」。这是一种磨砺。而在磨砺中，关键的还是自己的心态。

这一点，作为「产品经理」而不是「创始人」的李斌表现得很有耐心，愿意倾听，愿意和用户做朋友。这是触动我动笔的主要原因。

就如李斌所言，蔚来才三岁多，还是小孩子。不能用现在的蔚来去比现在的特斯拉，去比现在的吉利。很多人调侃，对粉丝好有什么用？关键是产品要好。但蔚来的粉丝群体中，绝大多数真不是无脑的「韭菜」，如果不是硬件、驾乘体验上的确有独到之处，他们不会对蔚来那么有耐心；如果李斌与他的团队，不是如「午夜问李斌」一样抱着透明、公开的心态与用户沟通，他们同样也不会有那么多耐心。

两个月前，我写过一篇：新势力札记：对蔚来的攻击正在路上，但然并卵....。里面写到：蔚来的圈层打法是「核心种子用户，总是能通过 fellow 得到官方，甚至是创始人的回答。人心有安顿之处，就不在乎外界的风风雨雨了。」，危险之处在于「准车主们都在一起，如果真出现无法交付、产品质量等问题，很容易扩散。旦应对不当，就会出现整体性坍塌。」

而「今后卖车就不是一宗买卖的事，而是整个用车生命周期的维护。这对蔚来是最大的考验，考验来自价值观、往下走就是组织架构、人员培训、服务对接等等更细的方面。」

在「碳粉群」里「午夜问李斌」这么多次，我维持这样的判断，同时认为李斌是付出了全力。

就是不知道，这篇「午夜问李斌」的文章出街后，我还能不能继续「潜伏」下去？